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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桂/坂高】逐风之人(二)

#这章坂高下线

#抱歉本来打算四天一章还是没能赶上昨天

#本更5000+


上文:第一章


第二章初见


-1-


如果有人可以依靠,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生活也可以很安定温馨。开始还为吉田松阳的手艺而惊艳的银时,渐渐习惯了做料理时打下手,开始心安理得地点菜。酱菜、握饭团,豆腐汤、天麸罗、稻荷寿司、紫菜寿司、偶尔会有蒲烧鳗鱼,食材的贵贱情况虽然大部分取决于他们不稳定性很强的经济状况,但是饭桌上的菜色从来都很好看。


松下村塾还没开起来之前,他们两人各处去接官府的悬赏令来赚钱,走到哪里住到哪里,荒无人烟的野外到人满为患的道场,练剑的场所不断变换着。和悬赏对象的交战通常是两个人配合完成的,吉田松阳会故意控制自己的动作节奏,给银时对敌的机会,在银时大意和力所不及的时候解围。这种磨练让坂田银时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平常和松阳对打的练习绝对不会有丝毫懈怠。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小孩子对不是敌人的强者没有恐惧感,反而被深不可测的对手激起了更强的胜负欲。


练剑之余,念书任务是银时千方百计想逃避的,但是松阳在这个问题上的态度异常坚决。


“不可以不识字不读书哦。只会挥剑不懂排兵布阵的莽夫,是无法取得胜利的。”松阳总能找到银时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零花钱(或者用零花钱买的甜食),拿在手里笑眯眯的威胁不停走神的银时,“第一次背不出来扣掉一半,第二次背不出来再扣掉一半,第三次背不出来全部扣掉,还要做挥剑练习一百次。”


万般不情愿的银时迫于压力,只能乖乖背书。吉田松阳给他的书都是启蒙类的儿童读物,银时出于好奇也翻过松阳平常看的书,根本看不懂。尽管随身只带了几本书,但松阳在日常交谈显露出来的那些知识,已经足够让他在懵懂无知的坂田银时的心目中变得无所不知。攒钱开私塾的目标从他们遇见那天松阳就给银时讲过,平常还会和银时念叨他打算私塾里教授的科目,想要买来给学生们借阅的书,现在已经攒到多少钱,还差多少钱。坂田银时还不明白松阳计划的细节,但是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件复杂且需要很多精力的事情,他问过松阳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被轻飘飘地一语带过。


钱终于攒够了,他们离开完成最后一笔悬赏令的地方,来到繁华的藩府。开私塾的准备工作不少,寻找合适的场所、谈妥租金、把房子打扫干净、买齐教学用品、将松阳自己编的教材印了十几本、布置好教学房间和训练道场。两个人合作完成了一切大事小事,银时站在已经成型的松下村塾院前,心中充满了完成伟大事业的自豪感。


吉田松阳看见他眼睛里的光,想起还是孩子的坂田银时在以前从来没有过地理上的归宿。他摸了摸银时蓬松的头发,说道:“今天开始,我们松下村塾开张了。”


发了几天传单,试着来上课的学生就坐满了半个教室。剑道课上了几天,银时看不过去大多数人的水准,主动帮主要教动作要领的的松阳担起了指导学生动作练习的职责。很快,在几场对战中小展身手的他收获了同龄或不同龄的少年们钦佩的目光。从来没有和这么多人共同进行学习和各项活动,突然来临的社交高峰让银时有略微的不适应。随着交往的展开,银时也习惯了一遍遍纠正他们的不标准动作,开始每天监督打扫卫生值日表的实施,经常上课打盹之后在课间向附近的人借笔记补全内容。


集体生活带来的新鲜感很快就过去了,坂田银时在日复一日的单调学习生活中觉得有点无聊,孩子里又没有能当对手的强者。他挺怀念以前和松阳一起四处流浪接悬赏令的日子,又不好向满足于教师生活的松阳抱怨,忍不住开始逃课。


他趁早课还没开始偷偷离开了村塾,随意地逛了逛几条街道,想找个清净又不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好好补补眠。正好转角看见一个寺庙外的墓园,银时犹豫着要不要爬到这个墓园周围的树上睡觉。没人会想到去墓地大声喧哗,松阳应该也不会想到自己在这里睡觉,但是……银时仔细看了看一片寂静的墓地,觉得有点恐怖。


他刚想走,又觉得自己害怕墓地实在太可笑了,作为松下村塾的首席弟子怎么能连这点胆子都没有呢?他转身深吸一口气,选了棵茂盛的树爬了上去,躺在树枝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点睡着。


他对鬼魂的恐惧还远没有多年后那么深,又确实有困意,朦朦胧胧中快要睡着,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他差点从树上掉下去。被吓得够呛的银时在树上怒视着站在墓园中对着墓碑说话吵醒自己的那个小孩,但是又不好意思爬下树发出声响打扰人家祭拜,只好在树上等待他走掉。并不是故意偷听,不可抗地传进耳朵的只言片语让坂田银时开始观察这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孩子的表情。


“婆婆,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好久不见了。”墓园中的少年穿着普通但整洁的衣衫,梳着短马尾,神情很高兴,仿佛并不是在对墓碑说话,而是真的在对自己的亲人说话,“我在讲武馆的许多课下测试里又都拿了前几名优胜,历史学、经学和文学都很简单,兵学有点难,但是我最喜欢兵学,身为将领,最重要的是行兵打仗。我要需要擅长所有的战略和战术,才能保全军队,让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虽然这样说有些大逆不道,但是我不喜欢历史学老师与经学老师。把日本的历史仅仅解读为至高权力的更迭,把武士道的核心解读为忠诚,虽然我现在还不能对他们的观点提出有力的系统反驳,但我不能赞同。”少年的表情极认真,“老师们非常排斥天人的知识和学说,我觉得这也不对。天人所带来的奇异科学可能成为知识新的方向。尽管是有名的汇聚英才的讲武馆,但是却有很重的官僚作风,上层的大人们的公子哥在一起抱团,老师也对他们不加强管束。”


“一个人的日子很难过。独自看书,上学,做饭,收拾屋子。有的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无法实现自己的目标了,但是无论如何要坚持下去。桂家还有我,只要我坚持下去,只要我还活着,桂家就不会结束。”说到这里,叫桂的少年向墓碑鞠了一躬,“我最近遇见了一个可能在未来对我有所助力的人,叫做高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逃课去没什么人去的旧稻荷神社门口坐着,和他有些交情的我总被派遣找他的任务,我特地去问了他家里才知道他的去向。在剑道上他帮助了我,也许未来我们能成为同伴。我想要和婆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说的就是这些无用的话语了……没有人可以倾诉内心的想法,我才忍不住来到这里,请你们不要怪罪我。”


说完这些话,少年的眼神好像在看向遥远的远方,似乎努力想着自己还有什么要说,但他终究没有说,凝视着墓碑沉默了片刻,转身离开了。


坂田银时从树上爬下来,想了想这些话,觉得这个人挺可怜,但是又确实帮不上啥,虽然他们以前隔着松下村塾的篱笆很莫名地见过一面,但是也没说过话。最后他想到旧神社门口确实应该比这里适合睡觉。只有一两个人在说话,总比这一大片墓地的主人们的某个亲属动不动就来长篇大论的吊唁来的好。


-2-


桂小太郎人生中见证的第一场死亡来得缓慢,几近残忍。医师宣布自己已经束手无策后,桂的母亲带着口罩日夜不分地守在父亲床前,房间里长明的炭炉也驱不散男子身体里根深蒂固的寒意。在生命的最后,已经有些意识不清的男人的身体在咳血时地不停地弹起,像是脱水的鱼。短促的嘶哑呼吸声和尖锐的咳嗽声交替响起,被子边缘是无数的血牙印。男子经受不住疼痛的折磨又因自尊而不想叫出声,只能噬咬棉被。


桂是不能踏入病房的。本来因为父亲的病有传染他人可能的缘故,桂得到母亲允许和父亲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就不多,到了现在这种病情危重的情况,他只能在母亲出来拿药打开房门时,向病房里面张望。虽然他向学校请了假,想在家帮助母亲,但是却只能在父亲病房门外守着熬药的炉子。


说是熬药,但是桂清楚药没有任何用处了,如今不过是空洞的心理安慰。他坐在走廊上,听着父亲像是悲鸣的咳嗽声,他既担心父亲咳嗽时所遭受的深深的痛苦,又害怕这咳嗽声停止的那刻。夜深时分他坚持要和母亲共同守夜,生怕没有办法见到父亲最后一面。


提心吊胆地熬过了大半夜,桂不自觉地迷迷糊糊睡着了。他陷入了梦境之中,回到了与父亲的某场对局,那天他苦思冥想还是输了。“小太郎,你的王将没有和其他的棋子配合,是肯定要被吃掉的呀!”面色红润的父亲抚掌大笑,眼神明亮地拍了拍他的肩“以后,不能成为一个孤独地单打独斗的王将啊!”


梦境陡然断裂于粗暴的摇晃。桂恍惚间睁开眼睛,看见婆婆充满血丝的眼睛,听见了母亲的哭声,心脏一下子沉进深渊之中。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进房间,站在父亲还未冷的身躯前,搀扶住悲痛万分的母亲。


母亲的大限没有隔多久。似乎是知晓了自己时日无多,在父亲过世后,母亲对桂格外温柔。和从前一样,她要求桂回家之后复习功课,敦促桂保证课外的读书时间,记录并且回答桂对书本提出的所有疑问,对桂原本的思路进行批评和校正。不同的是,每天下厨给桂做便当和早晚饭的人从婆婆变成了母亲,她还开始在睡前和桂谈论在学校的琐事,细心地追问他想要吃什么、遇到了哪些人。母亲把原本照看父亲的那些心力都倾注在了桂身上,桂明白地努力不让母亲担心和操劳,母子二人度过了一段亲密融洽的时光。


第二次面对死亡并没有比第一次更容易。母亲的最后时光比父亲平静的多,只是昏迷不醒和浑身出汗。回光返照的时分,眼眸发亮的女子无限爱怜地凝视着自己的儿子,轻轻地说:“小太郎,接下来的日子会很辛苦哟。但是,你的父亲和我都会在另一个世界关注着你。死亡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物,只是我们的时候到了,不要害怕。”握着母亲渐渐失去力气的手,桂和婆婆送走了即使忍受着痛苦却仍然微笑的母亲。


桂小太郎在母亲死去的那个夜晚并没有流泪,他感到很深的疲惫和茫然,这种感觉甚至盖过了悲伤。他坐在死去的母亲身边,想到自己也会死掉,一旦自己死掉,那么自己为之努力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一旦自己死掉,所有生命中亲密的人就再也见不到自己。被留下来的人,就会尝到自己现在的滋味。


他凝望着母亲紧闭上的双眼,做了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活到自己的目标达成的那天。他要活着,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婆婆在墓前的那席话肯定了桂的这个念头。将领是不可以死的,将领是必须是最胆小的人,将领只能在同伴的死亡前背负一切活下去,将领要最后一个去迎接死亡的命运。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第三次去面对死亡,去面对寂寥孤独的生活。


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对于习惯帮婆婆做事的桂来说并不是艰难的事情,然而难以驱散的孤独让桂忍不住常常去墓前和家人们对话。自从在课堂上和老师讨论初级的经学问题,并且自己写了不少解释一些典籍要义的浅显文章之后,“神童”的名号跟着桂也有一阵了。学校里桂的朋友不多,很多学生都不认为他是和自己一个世界的人。无论旁人怎么想,桂觉得自己不过是对一些同龄人没有兴趣去读的书更有阅读兴趣而已,完全算不上什么有天赋的人。父母和婆婆以前对桂时不时的提点已经让桂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无知和稚嫩。搬家时桂和婆婆费尽力气把家里的藏书都转移出来,它们让桂能够驱散独自坐在家中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通过书籍上的文字和书籍的作者进行跨越时空的神交,是件能让精神获得很大快感的事。桂每一本书都做了详细的读书笔记,并且和很赏识桂的书店老板达成了很好的借阅约定:桂可以借自己喜欢的书回去看一天,但是要给这本书写推荐语和书评,挂在店里促进书的销量。桂的名字就这样传到了喜欢逛书店的讲武馆的经学主讲师耳朵里,他对桂大感兴趣,并且给桂安排了一场以初级儒学经典为主的答问考试。


桂并不知道那是决定他能不能进讲武馆的面试,他以为只是和几个学者探讨关于那些典籍的看法,接到讲武馆的招收通知时他惊讶地怀疑自己在做梦。无论如何,天降的馅饼还是要吃的,在讲武馆的生活比在之前学校的生活更有趣一些,老师讲的内容和学校提供的资源都更高级。不过不太让桂舒服的是,作为曾经的地位已经完全失去的姓氏的最后一个肩负者,在那些高贵的公子哥眼里只是一介低下的平民,难免被看不顺眼、时不时被找个茬。


有个叫高杉的人也属于被那些人看不顺眼经常找茬的类型,一如桂在功课上的木秀于林是那些人对桂的恶感的直接来源,高杉在剑术上的优秀也是常常被高杉打倒的那些人厌恶高杉的缘由。高杉从来不因为对手的家世显赫而放水手软,并且他在讲武馆这样大家基本上都从小受过一定剑术教育的环境下,仍然打遍全馆无敌手。桂在暗中佩服他的同时,也在努力的练习他从小就不擅长的剑术,有时候会直接向高杉请教,高杉也不藏私,直接就会指导桂的动作。两个都不受公子哥们待见的人就这样建立起了初步的友谊,尽管高杉那种完全不将老师和功课放在眼里的个性桂并不欣赏,很多事情上他俩也不合拍。


带着银发小孩的武士开了间私塾,免费教上不起学的穷人家小孩念书的事情,是桂在与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的卖菜大婶的闲聊中听说的。大婶打算把自己家供不起的小儿子送去念那所私塾,并且告知了桂那所私塾的地点。


桂很好奇做出这样有益于贫苦人家的善举的人所建的是什么样的学校,第二天放学后就闲逛到那间房子附近,远远地就看见庭院里有一个银发小孩在练剑。桂走近了之后,看了几眼,眼神不由自主地黏在了他身上。桂也研究过些许剑谱,也见过老师的剑术展示,这个少年的剑术风格和桂所知道的那些流行的剑道流派完全不同,好像没有任何侧重的方面,仔细去想又好像没有任何弱点。


桂目不转睛地欣赏着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动作,越来越惊叹于他的厉害,被他红色眼瞳中犀利的杀气和行云流水的动作深深吸引,不知不觉地看了许久,等到银发少年停下来才如梦初醒。桂随着练剑的少年停下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走,银发少年突然向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那双眼睛还未完全褪下练剑时的尖锐,还带着坦荡的洞悉之感,被那视线捉住,桂一下子手足无措。偷看被发现的窘迫让桂立刻低下头转开了视线,慌乱地转身走开了,逃也似的快步回了家。


出了糗的桂不太想再去那个地方,他以为自己的偷看被发现的窘样不会再出现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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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31